几番思绪间,已是到了书房外。

    小侍从照旧候在门外,作敛眉恭顺,不发半点声响。

    成琅在门前驻足,下意识先理了理衣裳,才捧着请帖往里走去。

    门间游龙已识得她气息,在她踏入时便自觉开门,她走进,无声对二龙点头示谢。

    走进两步,身后门缓缓再次关上,她仍是在原地立了少许,才再次提步往里走——

    这是头几次来养成的习惯,这书房无处不在他的气息,她最初几次进来,常僵硬失态,几次下来,便学会了进门先驻足片刻,以免在他面前失了态……

    捧着请帖往案前走,她忽而想到,她在此这几日,好似还未有进来便见到他时……

    这样想着,忽而又反应过来——

    她如今是宫娥啊,还是单侍奉他的,一主一仆,向来仆候主,哪有主等仆的道理嘛。

    这般顾自几个思绪间,已是走到那案前。

    案上有书,两册,均在左侧整齐放着,笔山砚台各在其位,案上纤尘不染,案色厚重,像是用久了。

    她做这侍书宫娥几日,还是头一次这般细致打量这书案,不由想到以前,她从丹凤处打听这人喜好时,丹凤被她缠得不胜烦之下,给她透露过一桩……

    他说这人虽年纪与他们相当,性子却老成,从前他们一起用法力作弄老神仙啊这些,他从不参与,这老成持重的太子,还有些怪异习惯,譬如,身边用具,最好是他用惯的,若非必要要更换,他面上不说,心中却有几分别扭的……

    “……不信你仔细瞧,若你换他一件器物,他顶顶会不高兴……”

    那时丹凤这样说。

    后来她细细观察几次,发现这人的确如此,只,大抵因他的情绪太浅,连同不高兴都只是那么转瞬的一个皱眉,才未被好些人发现。

    迄今那些老神仙,提起他便是沉稳,是内敛,是喜怒不形于色,但成琅却知,这人,是有一些小脾气的,她从前最爱观察他的小脾气,再激一激他,她最喜看他情绪外露的样子……

    每每那时,都叫她更喜爱他一些——

    好似每每那般时候,他便不只是太子殿下。

    回忆一闪而过,她目光落在书案,回过神时,那目光聚集处已经是在了砚台上。

    “端砚,啊……”

    低低一句,她自语。

    这方新砚台,便是那日慎行送进来的那一方,这样近了看,果然是一方好砚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