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说的含糊,没有提黎钧的名字,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打了码,只说是一个大户人家。

    自始至终齐云舟都静静听着,没有说信或是不信。他安安静静地听完,才轻声问道:“所以在那个戏文中,是阿均联合你的家人设计你的地位,夺走你的一切?”

    如果雪凝那崽子也算家人的话……白辞道:“你倒是敢想。”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齐云舟便也不再纠结,只是轻声道:“我在那个剧情里,已经死了吗?”

    相信自己的世界是篇戏文就已经很为难人了,齐云舟没有往别处猜,毕竟剧情中白辞是三十年后才夺得魔王位的。

    见齐云舟情绪波动不大,白辞有些兴致缺缺,懒洋洋道:“对啊,死的轰轰烈烈,特有价值。”

    做了黎钧青云直上的那个梯子,可不是特有价值么?至少他在剧情中提到的次数很多。

    齐云舟一笑,并不在意她语气中的嘲讽,道:“前辈既然也说了是戏文,说明可信度并不高,为何要为这种不知是真是假的戏文发愁呢?”

    白辞顿了顿,才道:“情报来源……可靠,很多事都一一应验了,想想就突然有些无趣。”

    她短促地笑了一声,缓缓说,“如果,我的人生,我所经历的一切苦难、背叛都是别人安排的,我只是为一个人铺路的棋子,我的喜怒哀乐都只是别人笔下的几个字……那我当时所经历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

    白辞到十多岁时,最大的活动范围也就只到白家附近,眼前所有的亮色就是初春时萌芽的树木以及被小院框住四四方方的天空,随后又被容欢带走,杀死敌人的同时自己也会被重创,死了再生,生后再死。

    但她从未觉得不公,只当这是成功前的必要考验,她也确实如愿,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她,直到她从容欢口中得知真相。

    谈不上绝望,只是有些无趣,既然连思想都是别人设计的,那她又为什么要沿着原有的必死路线走下去?

    可是她这样的选择,会不会依旧也是别人设计的路线剧情?

    白辞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怪圈,无论是什么样的选择似乎都不对,她厌恶这样瞻前顾后的自己,又不知什么才是正确的路。

    齐云舟静静地听她说完,沉吟片刻才道:“前辈还记得那剧情里描述过什么人么?”

    白辞恹恹道:“你想干什么?”

    齐云舟一笑:“文字是不能将每一个人的每个特征都描述出来的,前辈不妨说说那篇戏文中,我,或者我熟知的人是什么性情?”

    白辞顿了顿,按着她原来的脾气,就算要说也肯定会嘲讽几句,但是不知为何,她怔愣片刻,开口便道:“……我记得,你是活在别人记忆中的,他们说你……”

    白辞眉头皱了一下,觉得在正主面前夸他实在是让人难以启齿,便换了个话茬道:“我知道施冠玉,旁人都说他重情重义,关爱弱小,具有慈悲之心,只是过于冲动……他为了给你报仇,设计屠杀了数十条蛟龙,险些致使其灭族,因此也有人说他过于狠毒暴躁,城府颇深……褒贬不一。”

    齐云舟顿了一下,似乎有些感慨,片刻后才道:“这评价,对,也不对。阿玉因少时经历过于崎岖坎坷,始终对弱者或是受害者抱有怜悯之心,但这份怜悯,仅仅是对亲近的弱者,例如长安,例如我。不然在云沛城,那么多失去亲人的百姓,为何不见他有怜悯?因为在意,亲近,朝夕相处,他才能对那些痛苦感同身受,犹豫不决。当我不再是受害者,他这份感情便要大打折扣。”

    他叹了口气,有些无奈:“至少在师叔他们去世之后,我和阿玉便再也回不到从前,因为逝者已矣,他会逐渐忘记师叔他们做过的不好的事,想起他们的好处来,那时他看到我,就一定回想起我是如何不留情面得将师叔送上绝路……作为与他亲近的‘罪魁祸首’,想必他会很为难。”

    白辞顿了顿,问道:“你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