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舟顿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慢条斯理地将纸船一个个撑开又推进水中,默默看着平静的水面。
他不说话,白辞也不开口,一时之间静寂到仿佛空气都结了冰。
仿佛过了很久,久到白辞的精神再次感到熟悉的拉扯感时,齐云舟才道:“还是有一些的。”
他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沾染的尘土,轻声道:“但我对师叔的印象是……不受拘束,洒脱不羁,爱护后辈的游侠,而不是一个软弱糊涂拎不清的人,在真相曝光之时,我只当最初我敬仰的那个前辈已经死去,被恶人夺了舍。”
齐云舟顿了顿,语气有些落寞:“前辈去世,我确实有些难受。”
白辞忍不住笑了笑:“你倒是看得清楚。”
许多人并不是不知道,他们念念不忘的过往情分,在凶手撕开那张假面的时候就该消散殆尽了。
毕竟,如果一个人一开始展现出的一面就是是非不分、恶毒尖锐的,那么他们自然不会为这个人分一点的心神。
但偏偏凶手长久伪装,或者是没有维持住的初心太过具有迷惑性,导致在真相暴露的那一刻,很少有人能真正放下,不当回事。
就像施冠玉,赵深。
但如果一个人最初在意的、朝夕相处的是一个敏感羞涩的小可怜,那当小可怜变成杀人如麻的凶手,最初的心疼怜悯全都是虚假且没有意义的,理智告诉他应该客观办事,却又有几个人能将理性与感性分开?
齐云舟站了起来,他最后看了一眼天幕,朝着那橘黄色的天灯微微施了一礼,像是在做最后的道别,或是祝福。
白辞的视野随着他的动作轻晃,心里好像有什么随之破土而出,这种感觉促使她脱口而出……
“如果——”
白辞话没说完就顿住了,即使她现在没有实体,却也感觉到了喉咙处如有实感的堵塞不适。
她抿了抿唇不想再说,齐云舟却有些转不过弯,略带疑惑地问:“怎么了?”
见白辞不语,他微微笑了笑,轻声道:“前辈若是有什么困惑,可以随时问我。”
随时么?
白辞感受到精神体上越来越清晰的拉扯感,想,可惜她马上就要走了。
在她回去之后,一个正道少年和魔族新主绝对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这么一想,白辞反而坦然了一些。
她道:“我有件事很好奇,就像方才我们听的那场无聊的戏文一样,如果你是书生,你会怎么做?”
齐云舟被她跳跃的思维整的有些懵,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道:“会带她一起吧,青楼到底不是个好去处,两地分隔,终究有些放心不下。”